革命令勃洛克感到绝望和窒息
在人生最后的岁月里,诗人亚历山大·勃洛克决定借酒消愁,在酣醉中消磨生命。他和妻子(著名科学家门捷列夫的女儿)、女演员柳博芙·迪米特里耶夫娜的感情已经不再,便在酗酒和眠花宿柳中寻求慰藉。他的诗作《十二个》和《斯基泰人》(又译:《塞西亚人》)遭到众多评论家的抨击,他本人甚至遭到苏联秘密警察的逮捕,罪名是涉嫌密谋推翻布尔什维克政权。
这多少有些可笑,因为勃洛克支持革命,一直为新政权工作:从1919年直到去世,他一直是全俄诗人协会的彼得格勒分部负责人。但勃洛克很快就明白,新政权只是在建立压迫民众的官僚机构。他因此丧失革命信念。"我要窒息了、窒息、窒息!"他在信中抱怨道,"我们要窒息了,我们都会窒息而死。"
1921年2月,亚历山大·普希金逝世84周年纪念日即将到来。勃洛克应邀做纪念讲话,当时他被公认为在世的最伟大俄罗斯诗人之一。"和平与自由被夺走了",勃洛克说道,"生活失去了意义......杀死普希金的不是乔治·丹特士的子弹,而是没有自由喘息的空气。"很多人都明白,在谈到普希金的时候,勃洛克也在隐射自身生活。他的话语流露出人生走到尽头的感悟。
在他去世前的数月里,他先后在彼得格勒和莫斯科举行了两次诗歌朗诵会。这些朗诵就像是勃洛克为自己葬礼守夜的彩排。马雅可夫斯基回忆说:"他用平静而伤感的语调朗读着诗作,赞颂吉普赛人的歌声,赞颂爱情和美丽的女性。他已无路可去,只有死亡。"
他在去世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已经不再写诗。勃洛克选择了沉默,性情变得易怒。他有时又会陷入抑郁和胡思乱想;有时会产生幻觉,胡言乱语;有时又看到鬼怪幽灵进入自己的房间。他的病情吓坏了妻子和朋友,他们为给诗人治病用尽办法。
"大地以同样的沉默将他吞噬"
高尔基曾借助自己与列宁的关系帮助很多作家度过难关,他向列宁提议让勃洛克去芬兰接受治疗。列宁清楚记得,在十月革命后,勃洛克曾对布尔什维克党的敌对党派——社会革命党表示过同情,于是拒绝了这一请求。盛怒中的高尔基声称,这位布尔什维克领袖已成为"思想的断头台"。
等到他说服了列宁,已经为时过晚:勃洛克的病情已经恶化到无法离开家。在致友人的信中,勃洛克称死亡是"每个人都无需征得政府同意的出国行程"。在1921年8月7日的酷热天气里,这位诗人迎来了死亡。根据医学鉴定,勃洛克死于急性心内膜炎。
彼得格勒军官大街(Ofitserskaya)57号公寓二楼的房间里挤满了人。勃洛克的遗体在家停放三天后,于8月10日下葬。众多知名人士和普通民众都赶来在诗人去世的榻前献花悼念。
在葬礼当天,前来吊唁的人群徒步4英里前往墓地。马林斯基剧院合唱团在葬礼仪式上演唱了拉赫曼尼诺夫的弥撒曲和柴可夫斯基的作品。诗人的墓前竖起一块简易的木制十字架。苏联作家叶夫根尼·扎米亚京描述道:"最终,我们顶着阳光,沿着窄窄的林荫路,扛着陌生而沉重的东西走着。那是勃洛克的遗体。勃洛克多年来保持着沉默,而大地以同样的沉默将他吞噬。"
在献给诗人的祭文中,俄罗斯作曲家亚瑟·卢里埃表达了知识分子的共同情绪:"俄国革命随着亚历山大·勃洛克的逝世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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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透视俄罗斯》专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