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天地:中国芭蕾舞的俄罗斯印记

2019年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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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视俄罗斯》消息】众所周知,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是苏联专家将俄罗斯古典芭蕾舞流派带入中国,为中国奠定了芭蕾舞的基础。中国最初几部古典芭蕾舞剧也是由苏联导演编排的。时光荏苒,许多年后,在国家的历史与现实中发展的中国芭蕾舞,先是受到上世纪六十年代苏中关系破裂的影响,包括文化工作者在内的许多苏联专家那时离开了中国;之后文化大革命给中国芭蕾舞的发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芭蕾舞积极吸收了大量欧美舞蹈元素。
Ferdinand Fogelman
芭蕾舞演员和广州艺术学校芭蕾舞系教师费迪南德·弗格尔曼。 来源:个人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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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几经坎坷,中国观众仍对俄罗斯芭蕾舞演员的精湛表演赞叹不已,中国芭蕾舞团的保留剧目中至今还有源于俄罗斯的古典舞剧,舞校中仍有来自俄罗斯的古典舞蹈大师在教学。其中之一的广州艺术学校芭蕾舞系教师费迪南德·弗格尔曼(Ferdinand Fogelman)为我们介绍了其在中国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记者:费迪南德老师,您为什么选择了芭蕾舞作为自己的职业,在哪里接受的专业教育?

费·弗格尔曼:我是在国家大剧院直属莫斯科国立舞蹈学校学习的,那是世界上最好的芭蕾舞学校之一。我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有过跳舞的梦想,更可能是妈妈希望我成为一名舞蹈演员。她连哄带骗地带我去学校参加了面试。我通过了所有轮次,马上就被录取了。在那之前我练过体操,我手脚的协调性和肌肉的拉伸性很好。总之,我没有过上舞蹈学校的强烈愿望,而且哥哥还嘲笑我跟女孩子一起跳舞。所以第一年我不太努力,经常装病逃课。但爸爸说如果我顺利完成一年级并升到二年级,就给我买一套德国产的玩具铁路。那时候玩具铁路可是每个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于是我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费迪南德·弗格尔曼最拿手的舞蹈是乌克兰民间舞蹈戈巴克舞。图片来源:个人照片费迪南德·弗格尔曼最拿手的舞蹈是乌克兰民间舞蹈戈巴克舞。图片来源:个人照片

我逐渐有了好胜心,不想成为班里的差生。芭蕾舞课堂上都是让学生沿教室墙边的把杆站立。站在中间把杆前的是好学生,右边的稍差。站在进门放钢琴一侧的左边把杆前的,就是表现最差的学生了。我不想站到那里,开始为站到中间努力,最后我成功了。1991年,我从学校顺利毕业。

记者:您毕业后的职业生涯是怎样的?

费·弗格尔曼:毕业后我收到了克里姆林宫芭蕾舞团和“俄罗斯芭蕾舞”团的工作邀请。我当然选择了克里姆林宫舞团,因为这更体面。但我在那里没待多久,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得等上很久才能演上主角,于是转到了俄罗斯芭蕾舞团。第一次跳主角有些小插曲。当时剧院在演出米哈伊尔·福金(Mikhail Fokin)的《蓝胡子》,我排练的是主角蓝胡子,但没在舞台上表演,因为这个角色当时由另一位演员担任。一次演出时,他在第二幕旋转时摔倒扭伤了脚踝,无法继续跳下去。舞团艺术总监对我说:“快换衣服上场!”当时的情景是击剑打斗,我没与搭档排练过。于是我的搭档在演出中不断喊:刺左边,右边,向上,向下(笑)。这场打斗我一辈子都记得。终场戏我排练过,很好地结束了整台演出。在这之后,艺术总监把我升为首席独舞演员。我在俄罗斯芭蕾舞团工作了两年半。

我跳过《仙女们》《堂吉诃德》《天鹅湖》第二幕,《睡美人》中的蓝鸟变奏,也就是乌克兰民间舞蹈戈巴克舞。戈巴克是我最拿手的舞蹈,因为我跳得非常高,所以表演起来毫不费力。我随剧团到过阿根廷巡演。然后到了斯米尔诺夫-戈洛瓦诺夫芭蕾舞剧院工作(现为斯米尔诺夫芭蕾舞剧院,在国外以Moscow City Ballet的名称为人熟知)。在那里工作了两年,到日本、英国、塞浦路斯巡演过。然后去西班牙工作了半年。

记者:您是怎么来到中国的?

费·弗格尔曼:我回到莫斯科后,一位女性朋友来找我,建议我去广州芭蕾舞团做她的舞伴。我很吃惊,因为九十年代我对中国芭蕾舞完全没有了解,只知道北京和上海有舞团。最终冒险精神占了上风,我同意了。我见过阿根廷和英国的芭蕾舞,在西班牙芭蕾舞团工作过,为什么不尝试一下中国的芭蕾呢?应该说,我非常感谢这位女性朋友给我提供的机会。1995年,我作为一名芭蕾舞演员来到广州。一开始我没想待很久,但先是拖了三个月,然后又是三个月,然后更长。我认识了未来的妻子,结交了新朋友,组建了家庭。我就这样留了下来,并且已经在中国工作和生活23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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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您对在中国工作最初的印象是什么?

费·弗格尔曼:第一周最难,尤其是在交流和日常生活中。周围的人都不会说英语,我自己也不会,更别说汉语了,只能依靠表情和手势。幸好芭蕾舞的国际语言是法语,动作都有法语名称,所以老师让我做什么动作都能听懂。逐渐地,我有了新朋友,他们开始教我说汉语。广州芭蕾舞界给我的印象很好,舞团水平很高。我注意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芭蕾舞演员有右撇子和左撇子之分,前者是习惯向右旋转的演员,后者向左旋转。我是左撇子,向左旋转。俄罗斯80%是右撇子,所以我就很别扭,不得不强迫自己练习向右转。这里居然80%是左撇子,这对我来说是一大优势。

记者:您在广州芭蕾舞团和广州艺术学校芭蕾舞系的职业生涯是怎样发展的?

费·弗格尔曼:我从群舞演员起步,然后编排《安娜·卡列尼娜》时,编导注意到我的双人舞很强,就让我跳三人舞。就这样,我逐渐开始跳三人舞和双人舞。我表演过的主角色有《天鹅湖》中的齐格弗里德王子和邪恶化身、《茶花女》中的阿尔芒、《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罗密欧。1998年到2015年任首席芭蕾舞演员。现在已经不跳了,但在剧院中出演性格化角色。

我很喜欢表演中国芭蕾舞剧。我们剧院有中国古典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我跳一名持扇子的中国舞者。老师对我评价很高,他没料到俄罗斯演员能表达出中国舞蹈的风格和内涵。2000年,我为芭蕾舞《天鹅湖》编排了玛祖卡舞蹈。我很荣幸成为张丹丹告别舞台前的《前奏曲》舞伴,她是我们舞团团长。我2000年起在广州艺术学校芭蕾舞系任教,教性格舞和双人舞。我是我们学校唯一的外教老师,授课量很大。

图片来源:个人照片图片来源:个人照片

记者:有其他俄罗斯芭蕾舞教师长期在中国生活和居住吗?目前中国对俄罗斯专家的需求大吗?俄罗斯古典芭蕾舞流派在中国是否有传承?

费·弗格尔曼:广州有一家南方歌舞团(广东民族歌舞团),那里有一对夫妇来自乌兰乌德,他们教古典舞蹈已经七八年了。我还知道辽宁芭蕾舞蹈学校有一对俄罗斯夫妇。可能在中国长期工作的就这些。中国的芭蕾舞校和舞团经常邀请俄罗斯专家举办短期大师班。

至于俄罗斯古典舞蹈流派,我觉得还是非常遗憾的,现在中国已经忘了俄罗斯流派,更加崇尚英美舞蹈流派。上世纪五十年代苏联专家彼得·古谢夫(Pyotr Gusev)和瓦连京娜·鲁缅采娃(Valentina Rumyantseva)开创了中国古典芭蕾舞流派。今天传承俄罗斯古典舞蹈流派的中国教师都七八十岁了,年轻人已经忘记了俄罗斯古典芭蕾舞流派。只有东北人对俄罗斯有兴趣,南方人更喜欢香港、英国和美国。

记者:您作为芭蕾舞演员和身负俄罗斯文化与芭蕾舞艺术的教师,为中国带来了什么?

费·弗格尔曼:我想,我在舞团的出现,让老师和演员对艺术表现力有了更多关注。当年我学习时这门功课的老师非常优秀。我努力把这些经验传授给舞团的同事们。演员们开始在舞台上活了起来,主人公有了更多的感情内涵,而不仅仅是技巧。

我在学校教课让孩子们更愿意来上我的课。我他们欣赏音乐,告诉他们,只有用心去聆听旋律,才能跳出真正的舞蹈,才会具有感染力。我的学生跳性格舞蹈最出色,好过上海和辽宁的毕业生。这非常明显。双人舞中我教演员们相互尊重,俄罗斯就是这样教的。我教给男孩子一些不大却很重要的托举技巧,好让女孩子们更舒适。我教男孩子用各种各样的手握法,教他们用手跳舞,俄罗斯流派与中国流派的重要区别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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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您对未来有什么计划?

费·弗格尔曼:艺术界一个45岁的人能有什么计划?我想继续在舞台上表演性格角色。我思念舞台。我希望继续教孩子们跳舞,做一名好老师。当然,我还在照顾家庭、培养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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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透视俄罗斯》专稿

作者:亚娜·叶利谢耶娃(Yana Elise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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