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沙龙：源自俄罗斯的中国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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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蕾舞理论家、舞蹈家、北京舞蹈学院教授、中国舞蹈家协会芭蕾舞委员会副主席、国际芭蕾舞大赛评委组成员、一系列科学著作和文章的作者肖苏华成为了古典芭蕾舞学派在中国生根的见证者。

俄罗斯童年

肖苏华出生后的前13年是在俄罗斯伊万诺沃市斯塔索娃国际孤儿院度过的，他当时与毛泽东及其最亲密战友的孩子们在中国解放战争期间被送到该孤儿院。他的芭蕾舞之路就是从那里开启的。当时他参加了一个韵律运动小组，是小组里唯一的男孩子。一次在去伊万诺沃青年剧场的集体参观活动中肖苏华看到“孩子们跳俄罗斯的三套马车，三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三匹马和一个马车夫。当时深深触动了我，于是我就加入了韵律节奏小组。1950年我通过了报考莫斯科舞蹈学校的考试。当时我13岁”。

一次在去伊万诺沃青年剧场的集体参观活动中肖苏华看到“孩子们跳俄罗斯的三套马车，三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三匹马和一个马车夫。”

俄罗斯芭蕾舞团——使俄罗斯芭蕾舞蜚声世界的坚实力量

肖苏华并没能在莫斯科舞蹈学校学习。根据新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决定，1950年所有中国孩子都要回国。在中国不会说汉语的肖苏华被分配到哈尔滨的苏联学校继续学习。肖苏华回国一年后，他的父亲，上海空军司令部司令员才找到他，他们之间当时是通过翻译交谈的。肖苏华说：“父母离开莫斯科回到延安时，我还不到一岁，从那以后我们就没有联系过。”父亲坚持要让儿子报考空军学院，但肖苏华却跑去看刚刚在北京成立的第一所舞蹈学校。入学考试考得不好，但他并没有惊慌失落。他说：“我没有放弃，我用俄语给学校写了一封信。当时学校里有一位来自莫斯科舞蹈学校的老师奥尔加·伊利尹娜（Olga Ilyina）。您知道我给她写了什么吗？鲍里斯·波列沃伊（Boris Polevoy）有一本书叫《一个真正的人的故事》。这是一部关于苏联英雄马列西耶夫的小说，他在空战中被德军击中，不得不截掉两条腿。但他给自己做了一副假肢并重新飞上蓝天。我写道，既然马列西耶夫可以带着假肢飞上天空战斗，我作为四肢健全的人为什么不能在地上跳舞呢。这封信让她非常感动，于是她决定录取我入学。”

1957年苏联芭蕾舞人士来到北京。肖苏华说：“彼得·古谢夫（Petr Gusev）是基洛夫剧院的艺术总监，还有双人舞教师尼古拉·谢列布连尼科夫（Nikolay Serebrennikov）、古典舞教师瓦莲京娜·鲁缅采娃（Valentina Rumyatseva）和民族舞教师塔玛拉·列舍维奇（Tamara Leshevich）。他们赋予了我们许多，奠定了俄罗斯古典学派在中国的基础。我们的北京学院至今仍以保有俄罗斯舞蹈学派著称。整个中国芭蕾舞界都要感谢他们。我获得的是俄罗斯学派的舞蹈教育，这在我未来的职业生涯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初识大剧院

1959年肖苏华毕业后留在舞蹈学校任教。同年，为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周年莫斯科大剧院剧团赴中国巡演。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肖苏华随工作组陪同剧团在中国各地演出，包括北京、上海、武汉、杭州、广州。他正是那时与加琳娜·乌兰诺娃（Galina Ulanova）相识的。肖苏华说：“我看过乌兰诺娃的《吉赛尔》。当时她49岁，仍在舞台上演出。她在第一幕出场，看上去就像十五六岁的女孩一样。无法想象，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在随剧团巡演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所有的演出和排演。对我来说大剧院就是一个奇迹。乌兰诺娃不是个很容易让人接近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我。可能是因为一个中国的小伙子突然说俄语了吧。”

肖苏华与加琳娜·乌兰诺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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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初中苏关系开始恶化，苏联专家被召回。随着文化大革命的开始北京舞蹈学校关闭了。时隔五年后才开始重新招生，肖苏华开始教授他的第一个男生班。1979年那一届毕业生成为建校以来最好的一届。取得这样的成功后年轻教师找到文化部长，承诺五年后就可以将中国的舞蹈演员带到世界舞台上，事实上仅过了三年肖苏华的学生李存昕就在美国举行的芭蕾舞大赛上夺得第二名，后来又成为澳大利亚芭蕾舞团的主角演员。

成为一名成功教师后，肖苏华提议在编舞方面继续发展。于是，1987年他被派往莫斯科参加培训。他说：“当时是一月份，非常冷，我从机场乘车出来，看到路边的白桦树。我哭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整整23年没来过俄罗斯了。当时我50岁。”肖苏华被派往国立卢纳察尔斯基戏剧艺术学院，每天在去艺术学院的路上他都会去大剧院的售票处碰碰运气，希望能买到一张票。肖苏华说：“票总是买不到，总是已售完。于是我鼓足勇气直奔大剧院。我由于副教授和中国芭蕾舞艺术协会副主席的身份得到了一张通行证。我在过道出示通行证，他们联系了一下尤里·格里戈罗维奇（Yury Grigorovich），于是让我进去了。我简直是太幸运了。我走到他跟前，张大了嘴巴。他也是！他没料到我的俄语说得这么好。”

肖苏华与尤里·格里戈罗维奇。

格里戈罗维奇为肖苏华打开了大剧院的大门。肖苏华说：“整整一年的时间里我去观看了每次排演和每场演出。有一次我感冒了，高烧40度，但还是跑去大剧院，因为这种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这也成为我职业生涯的一个转折点。我开始向尤里·格里戈罗维奇学习芭蕾舞编舞艺术，也正是得益于他的帮助，我在中国该领域进展得特别快。2017年我参加了他九十大寿的寿宴。当时距十月革命正好是一百周年。这一百年来他曾经是而且也一直都是十月革命后最伟大的编舞大师。他从未被超越，而且在短期内也不会被任何人超越。”

国际认可

1989年肖苏华应格里戈罗维奇的邀请成为历史上首位入选莫斯科国家芭蕾舞演员大赛评委会成员的中国芭蕾舞编舞师。自那以后肖苏华共50多次担任世界各地芭蕾舞大赛的评委会成员。他在中国非常“抢手”，足迹遍及全国各地，为芭蕾舞学校和剧团提供咨询，帮助学员备战比赛。1997年终于取得成功，来自中国的参赛选手、现中国国家芭蕾舞团首席女演员张剑首次在莫斯科夺得金牌。赴俄参赛十天前准备好的节目被换成肖苏华推荐的节目：没有任何单足旋转、没有任何跳跃、没有任何起身及美丽的线条，这对在俄罗斯古典舞蹈基础上孕育而出的中国芭蕾舞来说是真正的挑战。就这样，20年前肖苏华为古典舞蹈做了改变。

肖苏华共50多次担任世界各地芭蕾舞大赛的评委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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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苏华说：“1988年我从苏联回国时对所有人说，中国的芭蕾舞要落后世界芭蕾舞六七十年。我当然遭到了各种指责，说我崇洋媚外，在我眼里外国的月亮总是比中国的圆。但其实我指的就是现代芭蕾舞。”最初几场演出肖苏华是在学院的基础上基于现代编舞编排的，1992年他编排出自己的首场大型芭蕾舞。后来又根据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梦红楼》和《白蛇后传》创作出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两部芭蕾舞剧。这两部芭蕾舞已经超越了时间，至今仍是中国芭蕾舞界最前卫的作品。芭蕾舞《中华颂》表达了这位芭蕾舞编舞大师对中国文化的感谢和赞叹之情。作品反映了中华五千年文化创造的最美好的东西。

如今在中国肖苏华仍是各时代间、不同芭蕾舞体裁和风格拥护者之间、以及古典的传统的与现代中国舞蹈之间联系的纽带。他说：“我生命中的所有转折点都与俄罗斯人有关。我今天取得的成就与他们、与我在俄罗斯接受的文化教育密切相关。因为编舞不仅是一种技术，也是一种融入到你内心的文化。有这样一种说法：‘文如其人’。你可以通过一部作品看到其背后的人是什么样子，其文化如何。在这方面我欠了俄罗斯太多的情，我会永远对俄罗斯、对俄罗斯艺术、对俄罗斯人心怀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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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透视俄罗斯》专稿

作者：亚娜·叶利谢耶娃（Yana Eliseeva）, 维克多利亚·谢尔盖耶娃（Victoria Sergee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