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就像孩子”—布克文学奖得主沙罗夫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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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年62岁的俄罗斯作家及散文家弗拉基米尔·沙罗夫，在1979年即作为诗人发表了其处女作。这位面蓄白须的作家与列夫·托尔斯泰（Leo Tolstoy）颇为相像，其书中隐含的圣经主旨，表达了作者对俄罗斯历史的反思。

《透视俄罗斯》：被授予“俄罗斯布克奖”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弗拉基米尔·沙罗夫：对我而言，这个奖项使得我的作品有机会被更多的人读到。而且无论对于俄罗斯还是外国出版商来说，获奖就意味着销量，因此，与他们之间建立关系也变得容易很多。与作品翻译建立联系也更为容易，因为对于作者来说翻译是最重要的。当另一个人保持着几乎和你一样的工作速度、节奏，而且完全融入作品之中时，会省去你很多的麻烦。

 《透视俄罗斯》：能为国外读者简单介绍一下您的小说《回到埃及》吗？还有您是如何设想出故事情节的？

弗拉基米尔·沙罗夫：在某个时候，我开始觉得，2O世纪的俄罗斯生活和历史在整体上（甚至包括19世纪下半叶）一直试图完成被尼古拉·果戈理（Nikolai Gogol）烧掉的《死魂灵》第二卷，以及根本没有动笔的第三卷。曾有作家尝试过续写，后来政府也曾参与，结果却造成了大量流血事件，而且续写的内容也不尽人意。这也是那些和果戈里相差两三代、亲身经历并看到现实的人们，对果戈理的认识和理解。

《透视俄罗斯》：是否可以说您的作品，尤其是《回到埃及》，其实并不适合每个读者，而是专为知识分子写的？

弗拉基米尔·沙罗夫：这我很难判断。一个人在创作的时候，在小说的范畴内有着相当大的权力。可是一旦小说出版，作者就是最不重要的人了。而且在我看来，作者甚至不应该对作品进行任何评论。他只应该倾听读者的看法。在作家写出的作品与读者实际理解的作品之间，其实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透视俄罗斯》：您了解自己的读者群吗？会针对特定的人群而写作吗？

弗拉基米尔·沙罗夫：我不会针对任何特定的读者来写作。对我来说，创作一本书的过程就是尝试认识我还不懂的事情。到最后，我似乎开始至少部分地明白了一些东西，尽管那种感觉会很快消失。创作对我来说是个工具。如果说我是为某个人而写的话，我也只是在为我自己而写。

不过，当有人读我的作品、跟我谈起它、为我的创作配图、翻译、或是出版的时候，总会令我非常高兴。

一部小说就像一个孩子。当它在你的身体里面时，你能理解并感知它，但只要脐带被切断，它的另一种生活开始时，你只希望它长得很好。你不再有任何控制，而且必须谦虚地站在一旁。

《透视俄罗斯》：我在互联网上看到，您被称为“俄罗斯最后的宇宙主义者”。对此您怎么看？

弗拉基米尔·沙罗夫：我不认为自己是宇宙主义者，不过我也承认，我写的有些事情可以按那种方式理解。我想如果没有尼古拉·费奥多罗夫（Nikolai Fyodorov）、弗拉基米尔·沃尔纳德斯基（Vladimir Vernadsky）和亚历山大·齐热夫斯基（Alexander Chizhevsky），人们就不可能了解20世纪的俄罗斯历史。这些人和他们对世界的认识在俄罗斯文化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他们与列夫·托尔斯泰、菲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Fyodor Dostoyevsky）、弗拉基米尔·马雅可夫斯基（Vladimir Mayakovsky）、韦利米尔·赫列布尼科夫（Velimir Khlebnikov）、帕维尔·菲洛诺夫（Pavel Filonov）和瓦西里·切科雷金（Vasily Chekrygin）非常相近。

《透视俄罗斯》：您认为自己所创作的文学运动应该被怎样称呼？您认为自己是某种传统的继承者吗？

弗拉基米尔·沙罗夫：在我看来，不单单对于俄罗斯文学界来说，20世纪最重要的作家是安德烈·普拉托诺夫（Andrei Platonov）。不过无论我多么喜欢他的作品，我也不会去模仿它，而只是走自己的路，钦佩地远观。我只是有些疑问和困惑，需要自己解决。

我宁愿认为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是个记录者，记录下未曾经历过的时代，恢复当年的历史。那个时代的很大一部分历史被湮没在内战之中。没有被记录，没有文献档案，甚至被扔进炉子里烧掉。而我就像是根据动物踪迹判断动物的猎人，或是根据骨骼再现完整动物的古生物学家，我创作的东西就是想要恢复档案文献没有记录的生活、记载下鲜活的生命过往。

《透视俄罗斯》：在另一个文学奖“大书奖”的专栏名单中，作家帕维尔·巴辛斯基（Pavel Basinsky）写道：当代散文写的是过去的时代、别的国家和别的时空。于是问题就出现了：是生活变得无趣了吗？对此您有何评论？

弗拉基米尔·沙罗夫：我不可能回答每个人的问题，但是为了能动手写些什么，我个人需要一种距离—至少30-40年的时间差。人们的生活和经历中会有无数不同的印象。他们交谈、工作、去影院、外出，然后把经历写在日记里，而文字所描绘下来的是和他们所经历的全然不同的感觉。我不是个凭借一时印象的人。我需要这些印象沉淀下来。生活的速度太快，是无法用速记把它记录下来的。

《透视俄罗斯》：我有一个好奇的问题：俄罗斯布克奖的奖金是150万卢布。您考虑过要怎么花掉它们了吗？

弗拉基米尔·沙罗夫：我只会用在日常生活上。一部小说的创作需要五到六年时间，所以如果把奖金按年划分，也就显得不那么多了。这些钱不会改变我的生活，我的头脑清晰地知道我将依靠什么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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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透视俄罗斯》专稿

作者：亚历山德拉•古泽娃（Alexandra Guze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