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手总是放在脉搏上,拉丽萨·安德烈耶娃(Larisa Andreeva)的手则总是放在一段段文字上:她的手指在一页一页纸上滑动,一秒钟都不挪开。安德烈耶娃是一个非常罕见的职业提词员的代表。
提词员是做什么的?就是在舞台下的一个小室内弯着腰,身子俯在笔记本上。只有头伸出来,还要用盖子档住,不让观众看到。安德烈耶娃介绍说:“我称之为坦克壕沟,那里满是灰尘,我还特别过敏,坚持不了五分钟就开始咳嗽、打喷嚏。有一次第一排有人对我说“保重”,我差点没疯掉。”
由于这个原因,拉丽萨离开了提词员小室,转到侧幕工作,有时坐在右幕,有时坐在左幕,具体取决于舞台布景。她来之前会给她准备好一张小桌和一盏灯。她总是在身旁放一杯茶,因为喉咙总发干。
今天她演出前一个半小时才来到剧院。给她看了一下舞台上已经演出过多年的契诃夫的《樱桃园》,不用再单独排练了。这幕剧安德烈耶娃从首演就开始参与,对所有角色了如指掌,谁当时说了什么,或者为什么突然不吱声了。她说:“他们沉默五分钟都可以,那我也不做声,因为我明白,这是有意停顿。”
拉丽萨做提词员纯属偶然。她年轻时曾是库尔干剧院的演员。一次剧院的两个提词员都生病了,演员需要帮助。一个演员建议她尝试一下这个工作,对她说:“会对生活有好处的。”于是当时还是年轻演员的她就开始做兼职提词员了。
在库尔干工作期间拉丽萨演过许多角色,并成为俄罗斯功勋演员。2003年她迁居莫斯科找工作,有幸被小剧院录取,当时那里正好需要提词员。最初放弃表演心理上很难受,拉丽萨不愿回忆起那段日子。她说:“但时间会冲淡一切,如果现在邀请我加入剧团演出的话,我绝不会同意的。”
安德烈耶娃说:“我的职业不是快‘死’掉了,而是已经‘死’掉了。”小剧院是莫斯科仅存的还在使用提词员服务的两家话剧院之一。拉丽萨说,演出准备的最后阶段,有些剧院导演助理可以与演员一起排练,其他剧院演员可以按他们喜欢的方式排练。在包括大剧院在内的歌剧院,提词员是很抢手的职业。
俄罗斯并不教提词方法,这是一项直观的工作。小剧院可以教想进入这个职业的人。不久前有个年轻女孩来这里工作。拉丽萨觉得她身上有这一职业需要的嗅觉。目前小剧院共有五位提词员。当然,也可以给演员戴上耳机或采用其他技术,但拉丽萨认为从心理上讲,对于演员来说,与提词员一起工作很重要。
拉丽萨说:“小剧院里所有人都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有提词员在。我们去巡演时他们会先问,我要坐到哪边幕后?”新舞台音响效果不熟悉,提词员是他们的可靠后盾。
提词员用的那份文本就像复杂的乐谱一样。一大堆标记只有专业人士能看懂。有些地方导演想删减某个片段,于是这个地方的文字就被勾掉。有些地方演员经常忘词,于是这句话就用下划线标注。有感叹号的地方要在表演中格外注意。有勾号的是演员要停顿的地方。三个勾号说明要一个较长的停顿。
演员无需转头去找幕后拉丽萨的小桌子。她自己很清楚,谁什么时候需要帮助。将“souffler”一词法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呼吸、吹”,提词员会很轻又很准确地让演员听到文字。同时观众听不到拉丽萨说的话。有时候不光需要提示文字,还要提示舞台动作,比如“去右边”“放下”“给他”等等。演员们说他们已经能看懂拉丽萨的唇语了。
安德烈耶娃给我们讲了关“于提词员的唯一的一个笑话。”首演日演出开始之前主角走到提词员跟前对他说:“你今天休息吧,我不需要提示,我都知道。”第一次铃响后他走过来说:“我说,你还是照看着点我吧!”第二次铃响后他说:“你知道吧,有一段独白,记得吧?到那段的时候要小心点。”第三次响铃后他已经这样说了:“需要提示我每一个字,求你了!”
日复一日重复念同样文字的拉丽萨一点都没感到厌倦。每次表演都跟上一次不一样,每次都是全新的演出。她介绍说,有时候甚至会对演员又想出什么新的色彩或情感感到很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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