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中国的经济奇迹可以在俄罗斯复制

在俄罗斯国立高等经济学院举行的国际会议上，林毅夫做了题为《什么是中国奇迹以及它如何被创造》的演讲。林毅夫认为，如果能够对暂不具备竞争力的产业加以保护，同时大力扶持具有竞争潜力的行业，那么中国经济的成功完全有可能在俄罗斯得到复制。这样做还可以避免社会不稳定，同时实现经济高速增长。

1979年，中国政府开始实行改革开放政策。农业、轻工业等有竞争优势的产业开始得到迅猛发展。这些产业不仅在中国国内市场极具竞争力，在世界市场也成为增长最快的领域。农业和轻工业因高速发展而实现的资本积累，在很大程度上也促进了中国实现工业现代化。可以说，同其他国家相比，中国得益于“发展落后”。

苏联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发展也遭遇过与中国同样的问题，即：过度发展资本密集型产业导致经济结构失衡。正是这种“失衡”最终导致了社会主义国家的瓦解。同时，一些国家的社会危机也因选择走市场化道路而进一步加剧。很多发展中国家在上世纪80、90年代的经济增速甚至落后于60、70年代。这些国家在经济发展不稳定时期遭遇的危机比过去20年之和都多。中国社会发展也有类似经历，但解决方法却截然不同。

在这一过程中，不少发展中国家选择了错误的改革方式。“华盛顿共识”（Washington Consensus：1989年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提出，对遭遇经济和金融危机国家实行的宏观经济政策）意味着私有化、资本和贸易自由流通、向市场经济体制过渡等。人们预计，市场机制可以改变经济资源分配方式，并扭转经济发展失衡的局面。然而，这种以市场为导向的改革却导致许多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濒临破产。“华盛顿共识”使得很多国家遭遇危机以及多重社会问题，因此上世纪90年代时，不少国家的状况还远不如80年代。

然而，中国的情况则恰恰相反。中国政府意识到，许多产业会因失去国家的支持而消失，因此保留了对这些产业的补贴。同时，国家开始鼓励大力发展轻工业和农业。这些产业同其他新兴产业一起开始进入快速增长时期，并获利丰厚。新兴产业的发展使得老工业状况也得到改善。正是采用了这种方法，中国才能够在创造市场经济的同时，保持老工业的发展。

这种模式也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失衡”，具体表现如下：

• 首先，收入不均。在上世纪70年代，中国经济刚进入快速增长时期，这一问题并不严重。当时的基尼系数为0.3。然而，随着工业的增长，基尼系数也大幅增长，目前已达到0.45。低收入阶层无力改善自己的现状。

• 其次，消费比重下降。消费比重已从上世纪60年代的60%下降到目前的30%，而与此同时，国家的储蓄率为10%，家庭和企业的储蓄率甚至达到20%。可以看出，目前中国国内消费在下降，而储蓄在增加。

• 第三，贸易顺差。目前，中国巨额的贸易顺差导致其外汇储备激增，这将中国推向了风口浪尖。

中国经济已连续10年保持两位数的增长。历史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经济能够长期保持如此高速发展。如果中国经济能够成功解决产业结构的问题，其在未来20年内将还能保持8%的增速。这一预计基于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技术和人均收入差距而产生，而目前中国应该完成向发达国家的过渡。

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包括俄罗斯在内的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济也有可能保持在7-8%的增速，而前提是积极借鉴中国经验，即：保护国内产业，并发展有竞争优势的行业。这样不仅可以是这些国家同样得益于“发展落后”，还可以积累进一步发展所需的资本。事实上，这也是当今一些如法国、德国、美国等发达国家在19世纪曾走过的发展之路。同样，这一方式也适合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资源是竞争优势，然而应该竭力避免“资源诅咒”。需要打击腐败，消除某些人利用资源达到个人目的的企图，同时加强对自然资源的有效管理。

作者：林毅夫，《金融市场》通讯社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