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铁路列车员:工作平凡而重要

2019年1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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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乘客受不了这么久的旅行,有人却要在这条路上不断往返,每次要跑将近两周。不是每个人都干得了西伯利亚大铁路列车员的工作的。那么,这群特殊的人是谁?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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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Valery Sharifulin / 塔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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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路家庭

莫斯科-符拉迪沃斯托克-莫斯科路线并非从诗情画意开始。轨道、烟雾、忙乱,列车员要往车厢里拖大袋子,里面装的是两个星期的衣服和食物。几天后才是贝加尔湖、松林、大河、旷野以及其他浪漫旅途所能带来的情趣。

卧铺车厢刚刚清理过,蓝色蒙面的座位很舒适。卧铺上方的个人灯具洒下温暖的光线,门镜里照着一位妇女的影像。她50岁左右,打扮很得体。伊琳娜·佐洛坚科娃(Irina Zolotenkova)当过列车员,现在是列车长。她说自己的一生都跟铁路有关。父母是铁路工人,自己在铁路中学学习,然后上了铁路学院。

 伊琳娜·佐洛坚科娃。图片来源:Pavel Kuzmichev 伊琳娜·佐洛坚科娃。图片来源:Pavel Kuzmichev 

“这个职业一直吸引着我,我就去上学了。当时正是90年代,哪儿都挣不到钱,铁路却能发工资,”伊琳娜回忆说。乌克兰打仗之前她跑基辅线,后来转到西伯利亚大铁路。工作更累、车程更长了,但伊琳娜很喜欢。我问她,如何才能适应这么多旅客和窗外景色的不断变化?

这位列车长说:“需要坦诚和耐心。有时发生激烈冲突时,你要冷静下来,在包厢里坐一会儿,想想怎样才能让大家都舒服。”这时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们。一名列车员报告说她的搭档病了,这样她也不会出车了。伊琳娜叹了口气,告诉我这很正常。通常情况下列车员只跟固定搭档配对儿工作,不会跟不习惯的人一起出车。

“这就像警察搭档一样,”伊琳娜笑着说,“重要的是能感到相互依靠,相互信赖。搭档就像家人。他们吵架又和好,但下一趟西伯利亚铁路班次只想一起上。”我接过话题,问她家里对她长时间不在家怎么看?佐洛坚科娃说:“我丈夫、孩子,甚至儿媳,都是铁路工人。丈夫可以根据我的时间调整,我歇班时调成休息日。我们每个月在一起四天。”

我问她歇十天班能否从旅途劳累中休息过来。她回答说:“头几天确实在休息,做点儿事情。然后就开始想念工作了。”

“让最爱吵架的人微笑”

发车之前的车辆段里,机械工忙忙碌碌。工人在外面干活,清洗车辆,列车员在打扫车厢,分发装着床上用品的大袋子。换班后我设法找到了伊琳娜·布拉季茨卡娅(Irina Bulatitskaya),她是一名列车员,搭档是自己的丈夫。

图片来源:Aleksandr Scherbak / 塔斯社图片来源:Aleksandr Scherbak / 塔斯社

伊琳娜说:“有时候车辆在发往车站的半小时前才挂好,列车员必须把一切都整理好。如果车厢又脏又冷,开水没烧开,旅客们从一开始就会很郁闷。所有怨气都得列车员来承受。”不过,她喜欢这份工作。她今年38,过去三年都在铁路上工作。

“你得成为心理学家,让最爱吵架的人微笑。首先要有强大的神经,不能生气,学会道歉,就算明知自己没错。让乘客投诉,你可能丢工作。不过现在好多了,我们有了测谎仪。如果列车员遭到投诉但坚称自己忠实而礼貌地履行了职责,就要对他进行测谎,”伊琳娜解释道。

“嗯,发生冲突时,您至少可以依靠自己的丈夫……”我猜测说。“恐怕相反吧!”她笑着说,“丈夫不善于和人打交道。他不喜欢无礼之徒。一开始他会很客气,但如果情况很僵,我就来打圆场。但跟他在一起,我体力上很轻松。他负责拖袋子、装煤,我负责洗车。不过有时他睡着了,煤却用完了,这时我就自己做。”

“您的这份工作很累,风险又大,几乎见不到孩子,还可能因为旅客意气用事被炒鱿鱼。您能拿到多少工资?”我试图搞清楚列车员们的工作动机。“工资取决于‘车程’。车轮转起来就有工资。我们发车前准备车厢、分发床上用品的时间都不算钱。工资大概3万卢布,实在不多。就算我想不休息多跑班也不行,没人让我出车。电脑会跟踪工作进度,避免列车员疲劳上岗。”

“如果有人介绍更安定的工作,收入也不错,您会离开铁路吗?”我追问道。“跑完车后当然想安静一下,但也就两天。然后就开始想念火车的颠簸,窗外的风景。去年我写了到大学委培学习的申请,想成为一名工程师。但现在已经不太想了。我觉得正在进修准备做的列车长工作就足够了。工程师不出车,我喜欢在路上,”伊琳娜说。

单身者的“良药”

维亚切斯拉夫·沃罗金(Vycheslav Volodin)今年47,在西伯利亚大铁路上干列车员已经4年了,但以前他根本没想过会这样。两天前他回到自己在外省城市的家中。那里白雪皑皑,离莫斯科有8500公里远。他把一个大包扔在空荡荡的房间门口,里面装着3月份出车半个月积攒的脏衣服,要在休班时洗干净。

图片来源:Aleksandr Kryazhev / 俄新社图片来源:Aleksandr Kryazhev / 俄新社

部队退伍后,沃罗金本想当火车电气员,但按规定要先干一段列车员。现在他的生活里只有西伯利亚大铁路。他也有固定的工作搭档,跟其他人不同的是,赶上陌生搭档他也会出车。他说:“一开始我们也往窗外看,路过贝加尔湖时拍照……但慢慢就不注意这些了。要打扫卫生,帮旅客上车,经过不能用电取暖的路段时还得烧燃煤锅炉。”

回忆起世界杯足球赛期间的外国乘客时,他明显健谈了起来。他说:“比方说,秘鲁人都赤脚走路。我没法向他们解释,起码去厕所得穿拖鞋。他们上厕所只穿袜子。您知道,如果有人刚在厕所洗过澡,地面全是湿的。”跟自己的许多同事一样,维亚切斯拉夫的英文不好,只有中学水平,不够用时就打手语。乘客的铺位可以在票上用手指出来。要是这样也不行,就得把乘客送到位置。

 “那俄罗斯乘客呢?”我问道。“有时候我们跟从莫斯科坐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乘客下车时都快成亲人了,”维亚切斯拉夫笑着说,“有一次一对夫妻从伊尔库茨克上车,我们很快熟悉起来。他们说,如果我在伊尔库茨克需要什么,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给我送到车上,还给我煎很多肉饼。”

图片来源:Aleksandr Kryazhev / 俄新社图片来源:Aleksandr Kryazhev / 俄新社

谈话中明显感觉得到,对维亚切斯拉夫来说,当列车员不仅仅是工作。虽然他说这很单调,但乘客仿佛已经成为这个单身汉的家人。距下个班次还有将近一周的休息时间,但他知道自己会提前想念工作。“我觉得休两周太长了。我不知道干什么。我习惯了在路上,”沃罗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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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Russia Beyond》编辑部即TV-Novosti自治非盈利机构项目准备

安东·克拉夫佐夫(Anton Kravts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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