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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1月04日
《俄罗斯报》:奥列格·德米特里耶维奇,全球太空竞赛正在加速。俄罗斯在载人航天领域是否仍保持领先地位?
奥列格·科诺年科:这毫无疑问。我国开辟了人类飞往太空的先河,这离不开一代又一代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努力。我们有坚实的基础,也有明确的目标。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每年往国际空间站派遣两批宇航员。我们的宇航员在空间站进行科学实验,研发新材料,这些研究有助于推动地球上医学和工业的发展。俄罗斯有世界上最可靠的运载火箭。2018年以来已连续进行139次安全发射。我坚信,俄罗斯的航天事业将始终处于世界科学的前沿。
/ 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公司
《俄罗斯报》:埃隆·马斯克提出两年内让国际空间站脱离轨道,并集中精力开展火星飞行。您对此怎么看?
奥列格·科诺年科:没人否认人类需要扩大在太空的存在,安排飞往其他星球的计划。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们应离开低轨道,放弃空间站。那里应当有载人航天器飞行。俄罗斯航天集团总裁德米特里·巴卡诺夫不久前表示,没有俄罗斯的专业参与,飞往其他星球是不可能的。我完全同意他的说法。我们有世界最好的长期飞行准备。这我很肯定。我们的合作伙伴国不久前才接近我们。至于在国际空间站上取得的成果,举例而言,我们的工程解决方案更简单、巧妙。我们的航天服更符合人体工学。宇航员可以自己穿上,打开背部进入。美国航天服由下半身、上半身和头盔等几部分组成,自己几乎不可能穿上,需要另一位航天员帮助。同时,俄罗斯航天服在安全性和功能性方面毫不逊色。今年3月,新型“海雕-MKS”6号航天服被送入轨道。它完全自成体系,某种意义上就是艘“迷你飞船”。我们期待着它秋天迎来太空行走的实战检验!
《俄罗斯报》:我们在航天器研发方面不落后吗?
奥列格·科诺年科:就“联盟”号飞船来说,无论如何谈论其“年龄”,它仍是最好的飞船之一。其返回舱容积是9立方米,SpaceX的是8.7立方米。但我们的返回舱还划分了功能区,其中3立方米是工作区,宇航员坐在里面操纵它,另外6立方米是生活区,有厨房、卫生间等。SpaceX的是单一区域,卫生间就在控制台上方。我认为那样会不舒服。我坐过3种型号的“联盟”号飞船。最初是按飞行两天设计,但俄罗斯弹道专家非常精确地计算了飞行参数,将时间缩短到数小时。现在飞船是完全数字化的,能自动计算到国际空间站的最近距离。动力装置也已完全升级。
/ Pavel Kassin / 俄罗斯国家航天集团公司 / 塔斯社
《俄罗斯报》:全世界都关注到61岁的巴里·威尔莫尔和58岁的苏妮塔·威廉姆斯乘坐“星际客机”的太空之旅,他们原计划飞往国际空间站停留8天,却被困了9个月。这对整个团队的工作有什么影响?
奥列格·科诺年科:我很高兴他们终于回家了!世界上宇航员人数非常有限,我们大多彼此熟悉。我和苏妮塔及布奇(巴里·威尔莫尔——编注)一起作过飞行准备,我认识他们的家人。他们也很自然地融入了我们乘组。当然,被困这么久对他们来说心理上并不容易,但他们都是专业人士。苏妮塔甚至进行了两次太空行走。空间站上每个人都很重要。美国航天局很快就给他们找到了事情做,如维修什么、做哪些实验。最初有衣物短缺情况,但我执行的是一年期飞行,带了备用衣物。我把一些没用过的衣物给了苏妮塔。短裤、长裤、马球衫。她就穿着那些衣服飞行。
《俄罗斯报》:您把空间站的指挥权“交给”了苏妮塔。指挥官传递的那把象征性钥匙是怎么回事?
奥列格·科诺年科:将国际空间站的钥匙从一位指挥官传给另一位的传统,是“联盟”号总设计师谢尔盖·罗曼诺夫想到的。他提出制作一把俄罗斯舱段钥匙的小复制品,真钥匙能打开我们的舱门,包括出口舱门。美国人非常高兴地接受了这个传统,还为它增添了特色:交接指挥权时敲钟。苏妮塔接钥匙时哭了。她说,美国航天局宇航员分队很早就用“科诺年科单位”衡量在太空的停留时间。她结束这次飞行时将达到0.375个“科诺年科单位”。当时有直播。美国飞行主管马上补充说:“现在我们在休斯顿也都用‘科诺年科单位’衡量。”说实话,听到这些我很开心。
《俄罗斯报》:有位著名宇航员曾说:他宁愿执行两次半年的任务,也不愿执行一次一年的任务。
奥列格·科诺年科:我不追求纪录。这是我热爱的工作,我很幸运,因为我的第五次飞行是一年。此前都是200天左右。我很想测试一下自己,这对我来说是种挑战。我发现自己能胜任。我会很乐意再次执行一年的飞行。
《俄罗斯报》:您认为载人航天哪个未来更现实,月球还是火星?
奥列格·科诺年科:飞往太阳系的各个行星,探索在那里生存的技术。齐奥尔科夫斯基说,太空是无穷无尽的资源来源。既要飞往月球,也要飞往火星。
《俄罗斯报》:人在空间站到底能生活多久?
奥列格·科诺年科:目前的正式纪录是437天,是瓦列里·波利亚科夫在“和平”号上创造的。现在还没人打破这个纪录。对宇航员来说,最大的危险还是辐射。不久前,我们的一位科学家去医学总委员会,展示一个演示稿,其中一张幻灯片是关于我的。上面以开玩笑的方式写道,我五次飞行受的辐射剂量,莫斯科州普通居民可能要600年才能达到。
《俄罗斯报》:您完成了几十项科学研究。几年前,您首次在太空用生物打印机打印出活体器官,引起轰动。
奥列格·科诺年科:这是我最喜欢的实验之一。为什么是4D呢?因为用了记忆材料。结果我得到了管状器官的人造替代品,如支气管、食道、输尿管。我相信,这项技术将在地球上得到最广泛应用。但由于重力原因,目前还很困难。执行一次到国际空间站的任务平均要做约50项实验。实验清单由俄罗斯航天集团与科学界共同制定。范围非常广,包括化学、生物学、物理学、医学等。我的第五次任务,有些实验是研究低重力条件下细胞的行为。长期看,这可能有助于开发新的癌症治疗方法。我们还花很多时间研究长时间在太空停留对人类心理和健康的影响。这对未来的星际飞行和探月任务非常重要。
《俄罗斯报》:您进行过多次太空行走,在舱外最长工作了几时?
奥列格·科诺年科:我完成过7次太空行走,总时长44小时30分钟。时间长短并不重要。我和尼古拉·丘布有一次计划出舱7小时15分钟,但我们只用4个半小时就完成了所有任务。此前的一次则相反,我和谢尔盖·普罗科皮耶夫太空行走时间超出计划,达到7小时46分钟。一切取决于具体情况和任务的复杂程度。
《俄罗斯报》:您独自面对宇宙深渊会感到害怕吗?
奥列格·科诺年科:不会。飞行控制中心有支庞大的队伍支持着你。辜负他们的信任,完不成某项任务,那才是最可怕的。
《俄罗斯报》:太空真的有自己的气味吗?
奥列格·科诺年科:是的。对我来说,那是机器的味道。润滑油,金属。很多人说,太空是臭氧的味道。
《俄罗斯报》:如今的宇航员分队是怎样的?
奥列格·科诺年科:是年轻与经验的结合。分队有28人,包括4名候选宇航员,他们正在接受基础航天训练。进入分队要在35岁以下,但成为宇航员后,年龄上限只取决于你的健康状况和飞行意愿。
《俄罗斯报》:俄罗斯正在建造一艘新载人飞船,俄罗斯轨道站也在开发中。宇航员会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吗?
奥列格·科诺年科:当然。俄罗斯航天集团成立了一个载人航天特别评审部。我们整个分队都参与其中。这样做正是为了让宇航员参与企业科技委员会的工作,在新航天装备研发中借鉴他们的经验。
《俄罗斯报》:有种说法:宇航员是种稀缺职业。今天空间站上的宇航员是什么人?空间设备测试员、操作员、研究员,还是维修安装员?
奥列格·科诺年科:都是。我们是多面手。我们控制飞船、搞维修、做实验。实际上,我们是科学家的眼睛、手和耳朵。我认为,短期内不会有细分领域专家飞行,把他们培养成宇航员成本太高。
《俄罗斯报》:在太空牙疼能治疗吗?
奥列格·科诺年科:能。我们当然不会拔牙,但可以补牙。我们有专业工具提供这种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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