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俄罗斯科学及“百万资助”项目
当我们说俄罗斯科学正在消亡的时候,没有任何恶意,只有痛苦和伤心。“百万资助”项目是在这一严峻形势下扶持俄罗斯科学的唯一方法。这一资助对我个人来说也非常重要。它能让俄罗斯建立起一支独一无二的科研团队。事实上,数百万资助金在国外和俄罗斯情况大不相同。去年我在美国获得了一千多万美元的资助,但我用这些钱在那里能做的事要比在俄罗斯用三百万美元能做的事少得多。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40%的资助金马上就会被我的美国大学所“消化”,其余部分的一半要用于支付助手的工资和保险。此外,(俄罗斯)物理技术研究所几乎授予了我的科研小组独享比我在美国的计算机强数倍的超级计算机的权利,这一点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关于在西方工作
“百万资助”是俄罗斯政府为支持顶尖科学家在俄高校、科研院所和中心主持下的科研工作而通过竞标方式筹措的资助金,每位科学家可获得1.5亿卢布用于开展科研工作,时间为2010-2013年,并可延期两年。
认为西方总是敞开怀抱欢迎所有人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西方的科学体系极为严酷,会将你的全部能量吸干。举例来说,助理教授(Assistant Professor)任期为六年,这期间人要一直承受巨大的压力,因为你不知道最后是否会永久保住这个职称。如果不能,就会被辞掉,也就会失业。因此,需要和所有人交好、像奴隶一样工作、为高校赚钱、获得资助金,高校则会从中提取一定的比例。如果你不这样做,就会被淘汰。换句话说,需要不断地争取有阳光的生存空间。这又恰好为俄罗斯科学提供了一个机会。如果俄罗斯可以提供条件合适、更重要的是稳定的机会,无须经常为明天担忧,就完全可以吸引最有实力的国外科学家来俄工作。中国吸引来自世界各地极具权威科学家的经验值得我们借鉴。
关于美国的科学体系
我认为,美国的科学体系离“最佳”相差甚远,特别是这一体系将教授都变成了职业经理人和官僚。当然,教授要为自己挑选博士和博士后研究生、给他们课题并对成果进行讨论,但却已经几乎不做任何具体的科研工作了。工作都是由最年轻的、几乎没有任何地位的助手来做,我们前面说过,他们就像半个奴隶一样地工作。
关于科研
问题的实质在于,我们在以物理学基本定律为基础创造新的材料,基本上都是计算出来的,根据一种物质的化学公式预测从中可以获得什么新的晶体结构。比方说,需要创造一种最硬的、或密度最大的、或最轻的材料,但我们不去试验室、不做任何试验,只坐在超级计算机前计算,并由此得出如何能获得这种物质的结论。
就像炼金术......
我们曾向Nature杂志提供过一篇文章,预测在一定条件下横向或竖向研究的钠可变成红色透明的非金属物质。杂志社却对我们说:“这是一个疯狂的预测,我们无法发表”——这就是我们从他们那里得到的答复。可是几个星期后,根据我们的预测所做的试验恰恰就获得了这种钠,结果我们的文章才被发表。我当时的兴奋心情简直难以言表。
关于助手
有一位有才华的年轻科学家很快将会从车里雅宾斯克到我这里来。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想来的人极少。目前我这里清一色是中国人。他们是一群非常特别的人。举个例子,我本来非常不想接受一名中国研究生在我这里读博,因为从证书上看他给我的感觉很一般。可是,他软磨硬泡、成天缠着我,最终我不得不让步。结果他却成了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研究生。
论文答辩的时候,整个系都站起来为他鼓掌。他们的工作能力、积极性和主动精神令人吃惊。无论对科研工作,还是对我本人来说,这一点都至关重要。我需要看到年轻的面孔、闪闪发光的眼神和求知欲。这是一名科研工作者的生活本质和生活目标。遗憾的是,俄罗斯人中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即使是那些向我的美国试验室提交申请的学生当中亦是如此。想来的同胞极少,这一点令我感到非常惊讶。
拿现在为例,我在物理技术研究所宣布招收博士后研究生时,以为会有一场很激烈的竞争。可事实上这种情况却没有发生,很少有俄罗斯人愿意来。但来自中国和意大利的申请却很多,尽管我在这两个国家并没发布通告,但他们却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这一消息并表现得非常积极主动。结果我接收了两名中国学生和一名意大利学生。很难能在俄罗斯和乌克兰找到几个好学生。其实人才是俄罗斯科学最大的问题。给我的印象是,年轻科学家的意志已经被摧毁了。他们只想赚钱,却不愿付出努力,对科研工作也毫无兴趣。这一点是最令我失望的。
本文源自《俄罗斯报》网站,并经过删减和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