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战争”：俄罗斯人开始对一战进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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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有意"遗忘"一战

当代俄罗斯历史学家纳洛奇尼茨卡娅在自己的一篇文章中写道："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民族意识中被遗忘的主要原因在于其被苏联时期扭曲的思想所诠释。"的确，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就几乎立刻被俄罗斯遗忘了，而且是长期遗忘。苏联官方意识形态为其打上了"帝国主义"的烙印：资产阶级借受蒙骗的工人和农民之手彼此争夺销售市场。全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毁掉了一切对战争的记忆。莫斯科埋葬牺牲的俄罗斯战士的墓地甚至被填平。关于一战的记忆和讨论也只限于其成了俄罗斯革命的催化剂并最终导致布尔什维克掌握国家政权，对大批人员牺牲的事实及对俄军胜利的记忆却被遗忘。苏联战败纳粹德国之后，"失败的帝国主义战争"在大众意识中已消失殆尽。

西方从反思中获得"新生"

一战在苏联体制的意识形态和政治理解中完全没有位置，但西方对其的理解却完全不同。1914-1918年进行的这场战争对欧洲来说就是一场沉重、痛苦的磨难：数百万人失去生命、众多城市被摧毁、熟悉的基础设施轰然倒塌。

妇女营的成员。 图片来源：Corbis/ All Over Press

一战后，俄罗斯随之发生了一场破坏性毫不逊色的国内战争，结果导致国内集权制度的建立，这一切也被迅速遗忘了，欧洲却走过了一条抚慰深深文化创伤的漫长道路。将战争英雄主义化、将其变为形成欧洲民族主义的主要象征性手段并通过这一方式克服对其消极回忆的尝试以造成更大灾难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而结束。下一代欧洲人从此接受了教训。曾在马恩河以及凡尔登作战的人的后代与其前人对一战的理解完全不同。对于统一的欧洲公民来说，这场战争成了他们的共同悲剧，应保留对其的记忆，以防止未来重蹈其覆辙。

对战争平静恭敬的态度在欧洲人的意识中根深蒂固。在许多欧洲国家都作为节日来庆祝的一战结束日11月11日多半已变成一个纪念日。原因并不在于数年前最后一位一战老兵的离世，而是因为自1918年起西方社会发生了质的变化。民族主义在统一的欧洲不再有生存空间，战争的经验和教训被深刻地理解和领会，战争本身则已被视为一个重大但已成为历史的事件。

俄罗斯人开始对一战进行反思

俄罗斯则以反常的方式开辟了同一条路。欧洲人将战争体验期的经历作为这一辈人的直接经验，俄罗斯则没有过这种体验期。俄罗斯人民族记忆中的英雄主义空间永远被二战所占据，而且是一个活生生的记忆，并已变成一个被不断用各种方式重复和诠释的神话。一战并没有这样的光环，并且也正因如此被理解为一个历史事件。这也就意味着能对其进行自由的探索和领会。

俄罗斯历史学家乌特金在自己的文章中写道："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场最有意思的战争，因为战前俄罗斯是一个样子，战后则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此外，数十年后，当那些年的错误和损失重新被认识时，对我们来说对一战的回忆变得更具有现实意义了。总之，一战曾是对俄罗斯成熟度的测试。令人遗憾的是，尽管俄罗斯曾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尊严和英雄主义，但却未能通过这一测试。"

俄罗斯炮手。 图片来源：俄新社

俄罗斯并未记取历史的惨痛教训——这正是绝大多数俄罗斯人对一战的看法。其中有许多东西令民众难以理解。既然知道结果是毁灭性的，为什么还要卷入冲突？如何能在战争的艰辛中看不到临近革命的海市蜃楼？最重要的是，怎么会输掉事实上已经胜利的战争，而且不是在战场而是在政治体系最终崩溃的结果中？

寻求这些俄罗斯历史上关键问题答案的尝试使俄罗斯人对一战本就浓厚的兴趣愈发浓厚。介绍一战的书籍越来越多，有关一战的博物馆纷纷建立，百姓家庭对遥远事件的回忆也在恢复。今年8月，莫斯科终于将竖起一座纪念俄罗斯一战战士的纪念碑。尽管已时隔百年，但历史的公正终于占了上风。| www.tsrus.cn/35435 |

本文为《透视俄罗斯》专稿

作者：亚历山大·韦尔希宁（Aleksandr Vershin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