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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来,唐纳德·希斯菲尔德(Donald Heathfield)一直是一副典型的美国人形象:毕业于哈佛大学,拥有自己的咨询公司,与妻子共同抚育两个孩子。然而,他的朋友和同事完全想不到,唐纳德·希斯菲尔德的真实姓名为安德烈·别兹鲁科夫(Andrey Bezrukov),真实身份则是俄罗斯情报小组组长。别兹鲁科夫从上世纪末开始从事情报工作,这么多年来甚至从未说过一句俄语。2年前间谍案发后,他才从美国回到了俄罗斯。
安德烈·别兹鲁科夫出生于一座西伯利亚城市,毕业于托姆斯克国立大学。他与妻子叶莲娜·瓦维洛娃(Elena Vavilova)从事情报工作长达20年。2000年,他获得哈佛大学约翰·肯尼迪国家管理学院硕士学位。2010年夏天在美国被捕,同时被捕的还有间谍案的其他涉案人员,包括安娜·查普曼(Anna Chapman)。之后,别兹鲁科夫被遣返回俄罗斯,以交换4名涉嫌为美英两国从事间谍活动的俄罗斯公民。现供职于俄罗斯石油公司。
《俄罗斯记者》:听说,这么多年以来您从未说过一句俄语,这是真的吗?
别兹鲁科夫:是真的。这是情报工作的特殊性。甚至在家里你都不能说母语,要随时进行自我控制。不过,工作几年后,也就习惯成自然。甚至说梦话都是用英语。我和妻子直到现在也大多用英语和法语交流。
《俄罗斯记者》:您的妻子与您一起工作吗?她也从事秘密工作?
别兹鲁科夫:是的。我的妻子叶莲娜也是职业情报人员,从在国外的第一天直到最后一天,我们都在一起工作。
《俄罗斯记者》:您在一个国家长期生活,而实际工作却是在反对这个国家,是这样吗?
别兹鲁科夫:你知道吗,情报工作不是为了反对谁。这并不是具体工作,任务会随时发生变化。作为一名情报人员,你是在为自己的国家工作。犯罪行为可以是针对莫个人,而情报工作则是一种爱国行为。
《俄罗斯记者》:您如何看待身边的人,如果不将他们看做敌人的话?
别兹鲁科夫:会看做是主要的研究对象。你应该了解这个国家,以及这个国家的人民,这样才能帮助自己国家的决策者做出正确的决定。
《俄罗斯记者》: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情报人员更像是学者?
别兹鲁科夫:是的。你经常要面对认知问题和理解问题。我甚至可以说,了解情况是取得胜利的条件,而喜欢是进行了解的基础。也就是说,你在这个国家工作,那就应该热爱她。有人能够帮助你辨别虚假消息并让你了解事实真相,这本身就是一种积极稳定的因素。有时只需要很少的关键信息就足以让你做好准备并进行自我保护。我想说的是,情报工作本质上是一种防御手段。
《俄罗斯记者》:真实的情报工作与詹姆斯·邦德影片中演的一样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乏善可陈还是真正的冒险?
别兹鲁科夫:要我说,情报工作不能失败。也就是说,存在风险是显而易见的,但要采取措施将风险降至最低。情报工作不是盲目的冒险。如果想邦德那样工作,那你做不到半天,最多也就是一天。如果你有一个神奇的保险柜,里面藏着所有的秘密,但到第二天就有一半的秘密要过时,那么就没有人再需要它们了。情报工作的最高境界是了解你的对手明天会想什么,而不是昨天他们想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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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记者》:您的两个孩子分别年满18岁和22岁。他们都是在国外出生的,是吗?
别兹鲁科夫:是的,我们的孩子在国外出生并且长大。他们像所有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长大,当然,他们一句俄语也不会说。
《俄罗斯记者》:他们一直在那里生活,他们身上的美国特性会不会更多?
别兹鲁科夫:在回到俄罗斯之前,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与俄罗斯有关的东西,这是事实,但我不会把他们称为典型的美国人。我和妻子清楚,美国的文化熔炉会把所有人都同化,因此我们特意将孩子送入法文学校学习,为的是让他们保留欧洲式的生活态度。当然,我们也努力使他们有尽可能多的机会看到并对比不同的国家,让他们自己得出结论……
《俄罗斯记者》:孩子们是如何经历你们所遭受的一切,尤其是被捕?
别兹鲁科夫:我们是在为大儿子庆祝生日时被捕的。当然,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相当震惊。作为父母,我们始终与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内心交流,这对帮助他们尽快走出阴影也有帮助。完成人质交换后,我们一家在俄罗斯团聚,他们了解了我们工作的性质,在回到俄罗斯的第一个月里我们常常彻夜交谈,谈生活和历史。我想,他们最终还是理解了我们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俄罗斯记者》:您向他们灌输过某种意识形态吗?
别兹鲁科夫:没有。我们只是尽力将他们培养成为正派和诚实的人,能够接受新的思想,具有开放性,使他们更大程度上成为人文主义者。
《俄罗斯记者》:您的情报小组因一名对外情报机构的官员叛变而暴露。如果您能见到他,您会对他说什么?
别兹鲁科夫:你知道吗?我什么都不会说。没有必要。在我看来,他直到死时都会过得很糟糕。背叛就像是癌症,只要它在你身体里存在,你迟早会被它吞噬。如果你意识到自己背叛或杀害了某个人,那你就无法再保持平静。
《俄罗斯记者》:作为一名了解美国的专家和历史学家,您如何看待美国?
别兹鲁科夫:美国正在经历从超级大国变为普通国家的艰难时期。也许在某些领域,她仍是领导者,但也不再是绝对领导者。美国人对这一转变感到非常痛苦。有些人在思考,美国将在世界中占据什么位置。有意思的是,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自军方,属于非常有学识的阶层,是可以正确评估美国国情的人。这些军人建议美国政府不仅在处理内政问题上,而且在应对全球性问题,例如经济增长放缓等问题时,应该更侧重于采取合作的态度,而不是到处使用武力来支持国家的立场。
《俄罗斯记者》:您认为,美国人如何看待俄罗斯?
别兹鲁科夫:总的说来,在美国媒体和政客眼中,俄罗斯仍只占据边缘位置。苏联解体后,他们真正关心的只是我们仍然能够成威胁的军事实力。我不认为,除此之外美国政客还对其他方面感兴趣。所有问题都被归结为一种模式,即俄罗斯不完美,不遵守游戏规则,而且不民主。他们觉得俄罗斯软弱,因此觉得很无聊,认为不值得与俄罗斯进行真正的伙伴关系对话。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样,要想赢得他人的尊重,首先应该尊重自己。
来源:《俄罗斯记者》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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