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危语言帝国：俄少数民族语言现状

俄罗斯的诸多语言就像神秘的俄罗斯灵魂一样，是这个国家的不解之谜。俄语也同样神秘：它从十八世纪末到十九世纪末的短短一个世纪时间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孕育出了欧洲最优秀的文学之一。托尔斯泰、契诃夫以及许多文学泰斗就诞生在这一时期。其速度之快，连以成熟的英国文学为依托的美国都无法望其项背。

俄语有着坚实的未来，人们仍在仔细地研究它，国外也有很多人学习它，这是一门仍处于不断发展中的语言。其他较大的俄罗斯土著民族，如鞑靼人、巴什基尔人、楚瓦什人和雅库特人，其民族语言（它们都属于突厥语系）的境况相似。其中雅库特人只有约50万，却散布于俄罗斯面积最大的联邦主体雅库特共和国境内（300多万平方公里）。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无需为自己的语言担忧。人们用雅库特语出书，在学校里学习，有各类媒体和文化团体使用和保护它，民族学家和语言学家在积极地研究它。至于小的土著民族语言，其情况就很可悲了。这样的语言在全世界都在消亡。这在很多情况下不能只怪官僚主义或民族主义，严酷的自然条件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俄罗斯也不例外，它是个北极圈附近的国家，很大一部分领土是难以通行的泰加林和冻土带，就像亚马逊雨林一样，但却寒冷无比。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从最西北端（萨米人）到最东南端（乌德盖人）都有被现代文明遗忘的部落，他们过着条件恶劣的游牧生活，为了生存与大自然进行着并不总是成功的抗争，使用没有文字的本族语言进行交流。由于饮食的特殊性、对酒精和一些对大多数人无害的病毒没有抵抗力等原因，他们在城市文明的法则下无法生存。还有语言的另一种消亡方式 —— 在人口稠密地区被主要民族自然同化。几种卡累利阿方言（“卡累利阿人”是个集合名称，包括一些芬兰-乌戈尔部落的余部和中世纪为躲避宗教迫害从现芬兰地区逃到俄罗斯的东正教信徒后裔）的命运便如此。居住在瓦尔代（位于彼得堡和莫斯科之间的一个很受欢迎的度假区）的最后一批卡累利阿人在1897年的人口普查中被登记为俄罗斯人，其语言在此之前就消失了。

俄罗斯政府在努力关心北方、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小的土著民族：他们的年轻人可以免服兵役，猎人和渔民可免除税负等等。但俄罗斯有一个地区，当地操没有文字的小语种居民的境遇令人心痛。这就是北高加索的达吉斯坦。早在中世纪，阿拉伯人就把高加索山叫做“语言山”。但即使在这个语言种类丰富的地区，达吉斯坦也颇为突出：在这片面积相对较小、交通相对便利的土地上，共存在着约50种语言。根据这个被恐怖主义和失业严重撕裂的共和国的宪法，这里的所有语言都被视为国语，但只有十四种有文字的语言（其中包括俄语）才事实上拥有这种地位。以其他语言为母语的人（他们可能只有一个村庄，甚至村庄的一部分）传统上被人为地划入较大民族（人数最多的是阿瓦尔人），享受不到任何税收、文化和其它优惠待遇。

当地政府并未实行纯粹意义上的语言灭绝（在不消灭讲某种语言的民族的情况下消灭该语言）。学者们可以研究当地语言，出版有关这些语言的发行量很小的书籍，为其设计文字。但我们完全可以说，存在着冷漠的、漫不经心的语言灭绝。博特利赫（Botlikh）语的命运就是最好的写照。该语言被列入纳克–达吉斯坦（Nakho-Dagestanian）语族（东北高加索语族）阿瓦尔–安迪–采兹（Avar-Andi-Tsezic）语支安迪（Andic）语组。尽管博特利赫村多次举行集会，博特利赫人进行过无数次请愿，要求赋予其民族和语言以文化独立地位，但他们仍被算作阿瓦尔人。这一切从上世纪二十年代斯大林担任苏维埃民族事务人民委员时就开始了。其结果是，如今6000多名博特利赫人中只有约200人会说母语。

作者：德米特里•苏霍多利斯基（Dmitry Sukhodolsky）